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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母痴迷保健品前后投入80万 儿子辞职阻止被赶出家门

时事热点 / 作者:龙智造工业云 / 来源:本站原创 / 浏览:7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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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-02

原标题:为了保健品,父亲把我赶出家门|口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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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梁:别让保健品忽悠了咱爸妈?

文|王彦入 编辑|王珊

钥匙插入锁孔,却无法转动,陈杰以为锁坏了,敲了好几下父亲才来开门。后来才知道,家里换了锁,但父亲事先没有告诉他。

一个多月前,因不断阻止父亲购买保健品,78岁的父亲对陈杰下了逐客令,“你是不受欢迎的人”。他被撵出家门,“一般没得事,你不要来了”,父亲警告他。

这缘于去年年底的一次举报。父亲带患脑梗的母亲去成都一家私人诊所治疗,扎针、输液加放血。陈杰得知后,投诉了诊所,并带记者前往报道。“你不要上当受骗”,采访现场,他一遍遍重复。父亲手持木棍,冲出诊所,指着陈杰吼骂,“滚,你给老子丢人现眼……”

这几年,父母疯狂迷恋保健,“估算的话,(前后投入)八十万左右”,在陈杰录制的视频里,父母一百三十多平的屋内,窗台、柜顶、墙边、桌面,堆满不同种类的保健品。一张床垫加一台净化器,组合价就要四万八千八。

为治疗母亲脑梗,父亲带她做过权健火疗,喝过虫草精,2017年,还特意开车去北京,花费16万,给母亲注射一种号称能包治百病的干细胞。

“这涉及到生命安全啊”,陈杰提高嗓门说。为了从保健品公司手中夺回父母,2017年6月,陈杰辞掉工作,成立一家公司,为保健品传销受害者维权。至今,他已为1000多人提供过咨询服务。他们大多与陈杰父母类似,迷信权威,大额消费,家庭关系处在崩溃边缘。

陈杰的初衷是“让父母走上正轨”,却没想到,父亲将他越推越远。

那次投诉后,父亲好几天没理他。春节前,家里换了锁,陈杰想回家看望母亲,得提前电话“预约”。但父亲的电话更难打通了,有时候,一连拨打五六次,听筒里都是“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”。

以下根据陈杰口述内容整理:

2016年,母亲确诊为脑梗,四肢不听使唤,瘫痪在床。我回家频率从一周一次变成了一周两三次,陪她聊天,陪她康复训练,也替她洗澡。

去年年底,给母亲洗澡时,我发现她的肩、手、肚脐眼周围分布着十几个针眼,一碰,母亲就喊痛,细问之下,母亲才松口,父亲的朋友又为她介绍了一家私人诊所。

每天上午七点多,父母从家出发,开车四十分钟,去成华区北四段(四川成都)的诊所,从早八点,待到下午三四点。医生为母亲注射“特制药水”,每天扎十几针,再连续输液五小时,午餐就在诊所随便点两份盒饭。疗法还包括放血,一周一到两次,一次放血两纸杯。一个一米七的胖小伙,曾因抽血晕倒。但父母坚持认为,疗法很神奇,是造纸术、指南针、火药、印刷术之外的“国家第五大发明”。

在我发现针眼的时候,她已经连续治疗了十四天。

不出我所料,诊所介绍人又与父亲常去的一家老战士俱乐部——以服务退伍军人为噱头的公司有关。那是父亲的信仰,是他的精神支柱。

大概十年前,一个保健品会议上,一位穿戴军装的老人,腰杆笔直地坐在会场听课。父亲当过兵,有军人情结,他看着亲切,就去打招呼,“你也是退伍军人?”俩人交流起来。他向父亲介绍了一个俱乐部,里面都是穿整套制服的老人。

父亲很快缴纳会费,成为其中一员。他们从俱乐部购买统一的军装,三四百一套,有配套的领衔、帽徽。父亲买了五套,出席活动穿,日常也穿。俱乐部还出售勋章,便宜的十五,贵一点的四十一个。

这里成了父亲退休后的新舞台,他们鼓励他在都江堰成立分部,几年下来,父亲利用以前当兵、做生意的人脉,发展了四百多位会员,其中包括我的母亲与舅舅。我隐约记得父亲提过,会员入会办证,总部收30元,他能分10元。

我的母亲退休前是语文教师,她参加过他们的会议,前奏是传达领导讲话,紧接着,以为老干部送温暖、送健康的名义举办讲座。说是讲座,其实是保健品推介会,入驻公司,都是俱乐部的合作单位。我家大部分保健品,都是从该俱乐部买回来的。

母亲脑梗后,他们陆续为父亲推荐了权健火疗、干细胞治疗、换血治疗等。父亲对他们深信不疑,一旦我提出质疑,或者投诉,父亲就说我不信党,不信总书记教诲 。这一次,俱乐部相关成员又向父亲推荐了抽血扎针治疗,我觉得不对劲,就跟母亲说,我必须去看一看。

第二天一早,我来到诊所,玻璃大门上,贴满负责人的荣誉证书: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、大国医师、雄安新区千年大计战略医学家……还宣传他曾两次登上美国纽约时代广场大屏。

我立马起了疑心,推开门,找到负责人,当时,他正坐在治疗区休息。他告诉我,疗法由他独创,脑梗、癌症都能治,还有专门的名字,叫脏腑经络微循环整体疗法。听到这里,我心里基本有数了。待了大概二十分钟,拍完照,取完证,我就回家查询。

果不其然,那张“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”的证书,落款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,时间是2018年7月。但早在2018年3月,文化部便与国家旅游局合并,组成了文化和旅游部。我还核对了非遗文化传承人名单,3000多人,我一个一个排除,确实没有诊所负责人的名字。凭这一点,我就感觉他涉嫌招摇撞骗。

当晚,我拨打了12345举报,第二天,联系上四川电视台的记者,去诊所采访。记者拍摄时,父亲正陪母亲输液,看到是我,当场就骂,“走开,我给你一巴掌你信不信!”病员围上来,指着我骂“龟儿子”。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也上前阻拦拍摄,朝我们吼。

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,围聚在诊所门前,突然,父亲从诊所冲出,手持木棍,冲我吼,“你的母亲啊,亲生母亲啊!”他暴怒,认为我破坏了母亲治疗,“滚,你给老子丢人现眼的”。

“你冷静点,爸,你冷静点,我现在要查这个。”我也提高了嗓门,站在阶梯下与他对视。

“我问你,你妈这样子,你管过没有?我问你,滚!”

我特别难受,但又不敢与父亲争执,他有心脏病、高血压,我怕刺激他。没办法,只能离开。

(陈杰父母家堆积的保健品 受访者供图)

父亲当众辱骂我,已不是第一次了。尽管有些简单粗暴,有时候简直像针对阶级仇人,但有一点,他说得对,我对母亲的陪伴确实不够。

我不算一个称职的儿子。母亲脑梗前,我每周回家一次,陪母亲聊天,顶多再吃顿饭,前后不超过一小时。我当时在一家红酒公司跑业务,朝九晚五,工作轻松,但贪玩,下班没事,娱乐就是打麻将,一周三次。

父母喜欢旅游,但我从未带他们出过远门。工作在身,很难请假,节假日也仅有两三天,最多去周边景点聚个餐、散个心。后来结婚有了孩子,重心放在小家庭, 对父母,没办法随时嘘寒问暖。

他们就跟保健公司出去玩,台湾、海南、广西巴马,有些免费,有些自费。父亲还随一家公司去美洲,待了一周,考察矿业项目。回来后,两眼放光,说很有收获。

父母出游天经地义,我从未阻止,直到家里堆满保健品,我才意识到,他们在和我争夺父母。

我与父母的沟通也出了问题,在父亲心里,我的形象一直偏负面。

2000年前后,我跟朋友炒股,没钱,卖掉了父母买给我的第一套房,套现十几万,结果亏了个底朝天。那套房是父亲辛苦挣来的。他年轻时当兵,在成都一家国企做过军代表,也在攀枝花的一家酒厂当过厂长,后来还在都江堰开过一家农用车专卖店。他比较有远见,很早以低价购买了两套房,变卖后有了一些积蓄。

他们的钱,很多都给了我和弟弟。我属于啃老族,辞职前,月工资五千,自己没能力买房。后来的第二套房,有孩子以后更换的第三套房,基本靠父母赞助。

我们父子关系本来正常,因为两次炒股“洗白”,父亲对我有一些成见,老骂我不务正业。每次我想阻止他购买保健品,他一句话就能把我噎住,“我花我自己的钱,没要你一分钱,你凭啥子来管我?”

他就是这样的性格,严厉,不苟言笑。小时候,我和弟弟犯错,撒谎,他就会体罚我们,让我们排排站,拿皮条抽屁股。我们都怕他。这可能和他成长经历有关,听我母亲说,他家穷,小学没读完便辍学,后来招兵入伍,辗转几份工作,一心扑在事业上,才慢慢改善了生活,但他粗线条的性格一直没变。

一次,保健公司的四位工作人员来到父母家,推介一款名为量子杯的产品。他们介绍,将水倒入杯中,产生能量,喝下去能打通任督二脉,治疗百病。一位工作人员还在手机上展示了治愈癌症的案例。

聊了大概半小时,他们告诉父亲,配合药酒,辅助治疗,量子杯效果更佳。于是,父亲出门买酒。趁空档,我劝他们离开。我说,我成立了一家公司,专门帮老人维权,已经帮助了几百个家庭,你们是虚假宣传,在我父亲回来前离开,我就不投诉你们。

没想到,他们非常镇定,坐在沙发上,继续等我父亲。父亲一进门,他们迎上去,委婉地说,“你们儿子不同意这个疗法,算了嘛,我们就走了,也不勉强,你们一家人商量好了再来。”

父亲再次暴怒,用骂贼的语气辱骂我,“杂种……滚出去。”无奈,我只能避开风头,先回家。那一次,父亲与我冷战了两周。后来我再去看母亲,他又提起我炒股赔钱的往事,“四十多岁的人啊,说句不好听的,你自己该干啥子干啥子。(我们)不要你们管。”他觉得,我们的阻止,是想要他的钱。

去年年底的抽血治疗,因为我投诉,被病员污蔑为敲诈,父亲不仅没为我辩解,前不久,我回家,他当面斥责我,“你这个(人),在外头想钱,在屋头就想得到财产嘛。”

像被重击了一下,我特别难受,没有说话。过去,我比较倔,父亲说我不靠谱,不听话,我都坚持走自己的路,没有过多考虑他们的感受。对付保健品,是我第一次系统进入父母的生活,真心实意地帮他们,我确实不是为了钱。

他们该拿自己的钱买保健品吗?该。去旅游?也该。有社交需求,加入组织,也对。但核心是,不能被骗子骗。

(陈杰在整理投诉资料 王彦入 摄)

去年底的那次投诉后,好几天,我们父子都没有联系。父亲不想理我,我也希望他能消消气。1月3日,我回家,母亲告诉我,因为我的投诉,其他病员在诊所指着他们鼻子骂,“骂我们养了畜生,说你爸爸一个老革命,养了这样一个反革命的娃娃。”医生还跟父亲说,如果不是我捣乱,再有一个疗程(十天),母亲的脑梗就能恢复。

“那个人是骗子,爸。”我还想解释。

“你管他骗子,国家晓得去管,我们是治病,龟儿弄清楚。”父亲又火了。

“你在骗子那儿怎么治病?”我反问他。

不出所料,父亲又搬出了那句我没办法反驳的话,“你说他是假的,为什么没有部门查?为什么一个个还活着?”

这是维权最困难的地方——等待处理结果,周期漫长。2017年,我向有关部门投诉了干细胞治疗,至今,还未收到任何回复。2018年,我投诉过一家经营虫草精的保健公司,因产品包装上的地址与实际地址不符,有关部门的回复是,“没找到人,已列入异常名单”。我从父亲那里套出正确地址后,再次投诉,至今也未回复。抽血治疗亦然,执法结果还没公布,诊所无恙,在现实面前,我说什么都显得苍白。

“求你了,不要干扰你妈,让你妈多活几天”,父亲用责怪的语气,重复了两遍,“求你了,不要再去说了。”我愣在板凳上,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
那期间,父亲更换了门锁,对我下了逐客令,回家看望母亲,只能提前电话“预约”,但父亲的电话更难打通了,有时候,一连拨打五六次,听筒里都是“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”。

有天下午,我正陪七岁的儿子玩玩具,他突然抬头问我,“爸爸,你最近咋没去奶奶那儿呢?”我鼻子一酸,愣在远处,好一会儿,那种心情,没办法形容。

所以我常说,保健品最大的害处是破坏家庭。

我帮助过一位女士,三十多,投诉母亲购买茶叶的保健公司后,母亲一直和她冷战,处处防着她。她也迷茫,不知道怎么弥补家庭的裂痕。

还有一位重庆男子,母亲六十多,原本,母子关系很亲密。后来母亲去湖南打工,两地分居,几个月见一次,亲情有了空隙,就认保健推销员作干儿子,不仅在干儿子那儿购买保健品,还将自己十几万的积蓄打到干儿子账户。他家并不宽裕,妹妹神志不清,哪里都需要钱。一怒之下,他冲去湖南,将推销员的鼻梁骨打骨折了。现在母子关系很紧张,经常吵架。

其实我理解的保健就是一面照妖镜,照出来家庭关系有问题,亲情沟通有问题。反过来,又给骗子制造机会,进一步扩大了亲情裂缝。

在我提供咨询服务的一千多人里,类似案例层出不穷。保健公司倒了,家庭也未必能重建。

除夕,在亲朋好友的劝导下,父亲带着母亲,勉强出席了大家庭的团年聚会。按照往年惯例,年夜饭前,每个小家庭拍一张全家福,轮到我家,父亲甩下一句“不和他们拍”,推着轮椅上的母亲,去旁边休息。一旁的亲戚尴尬地摇摇头,我和弟弟,无奈地相视一笑,由他去吧,我说。一整天,父亲都没搭理我。我主动上前打招呼,他也当没听见,一言不发。

母亲告诉我,父亲还在生气。作为儿子,我感觉很失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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